莫问

作者有话说:曦瑶现代向，会尽力维持原著角色背景和形象。灵感来自电影《追龙》及该电影的真实时代背景。

《追龙》为大陆合法公映具有浓重时代帮派背景电影。本文以不跨越该合法上映电影反映程度为底线，但个人依旧建议心智未定者、未成年人在正确指导下谨慎选择观看。

时代已经不同，扫黑除恶是时代主流。未成年人切勿因一时意气，以身试法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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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楔子】

我姓方，这里的人叫我方叔。我每天早上六点起床，七点和以前的伙计们去大龙凤饮早茶，中午回家吃饭，睡醒午觉去公园下盘棋，然后顺便接孙子放学。

其实，我是一名退休警员。

今天想到说出这个故事，是因为昨晚哄孙子睡觉。

我孙子说，他同学们问我以前拿枪的时候有什么威风事。

我想了想，说，我拿过三好警员奖。

孙子很失望，说，啧，他还拿过三好学生呢。

哈哈，现在的小孩子，越来越难哄了，不像我们以前。

但是，我那晚失眠了一晚。从警四十年，我竟然没有什么可以说出来的故事。不，其实有的。我决定要告诉你们。

四十年前的这里，是这个大都市最黑暗的时候。你们现在见到的法律和秩序，都不存在。我今天要讲的故事，就是四十年前发生在这里的故事。我说这是故事，是因为你们出生在有法律保护年代的一代人，都会觉得我老了，在夸大吹牛。那么，你们就当我在讲一个虚假的故事算了。

四十年前的这里，警匪一家，互相支持，互相利用，互相铲除。法律如同虚设，没有一个部门在维护任何法律执行。帮派垄断了整个市场，他们每年交的税占这里总数的百分之九十。每个市民即使买一条擦脸的毛巾，都是帮派旗下的厂生产的。你买了茶叶泡了一杯茶，至少有半杯的钱是帮派的集团赚了。几大帮派轮流坐庄，街头械斗比上街买盐还平凡。那时候，不认识警官的帮派一定活不下去，同样，不认识帮派的警官也一定会横死。

在那个时候，普通人家当警是一件风险很高的事。帮派势力光明正大地猖獗，街头械斗时不砍你是给你上头警司面子，而万一你上头和那个帮派的话事人翻脸了，砍你就砍你，难道还要给你算个黄道吉日？

其实，我当警那两年，环境已经好了很多。新任的总警督和当时帮派最大的话事人关系还不错，江湖到处都卖警局面子，我这些下面的普通警员办事也方便。总之，黑白最上层的人关系稳定，我们下面的蝼蚁才有好日子过，至少捡回条命。我们警员是，他们底下的打手其实也一样。

大家都是混口饭吃而已，谁想天天命悬裤头上班。反正，发达的轮不到我，扑街的也轮不到我，那就最好啦。

警员这么难，顶头的总警督也难。想管理好这个城市，需要的不仅仅是正义感和使命感，而是手腕和智慧。

而第一任蓝老警督就没这个智慧。他不行，根本指挥不动这个已经被帮派势力绑架的城市。他开始躲了起来，不管事，以为井水不犯河水。

结果，他被活活打死了。

那个晚上，帮派那些亡命之徒从四面八方街头涌进来，市民吓得门窗紧闭。警署被砸到稀巴烂，他蓝家的宅邸被烧到见地基。他的二公子被打折了一条腿，大公子被人追杀到躲进了城寨。

你不要问我哪里是城寨。那个鬼地方，已经拆了二十年了，现在是一个市民湿地花园。但那里，实在有太多讲不完的故事。

就是在那里，后来子承父业的蓝警督，当年还是那个在逃命的蓝大公子蓝曦臣，他遇到了一个挣扎生活在城寨深处的不起眼的小人物。你们一定要记住这个小人物，他当时是一条烂命，谁都能摁死他。但后来，他成为了一个翻云覆雨的传奇，他叫孟瑶。

说孟瑶这个名字，你们可能不熟悉。他还有另外一个名字，他就是后来的金光瑶。

金光瑶当年坐庄百家帮派足足十三年不用轮换，那是你们如今无法想象的风光。十三年坐庄的人没换过，不是因为他“揸数”好到能顶破天，而是没人有能耐把他换下来。

我见过少管所里的烂仔，很多个把头发搞到五颜六色鸡冠似的。他们一脚踩大排档的长凳上，一脚吊儿郎儿地抖抖抖，破洞裤八面漏风，举个大拇指指自己，对着对面的“兄弟”粗话连篇，大喊大嚷，“天下分黑白，黑我最大，白你最大！”

我真的是差点当场笑喷了。哎，没办法，他们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听回来的这句话。

那些孩子，不知道当年风云际会，那个人笑着轻声说出这句话的惊心动魄。

那十三年，这个城市根本就是他们两个结义兄弟的。不过，坛前插炷香结拜的，当年多了去了，有些警官和几十个帮派的话事人拜过把子，有些帮派头目和整个警署的长官当过兄弟，还不是照样对掐。但必须承认，他们两个结义兄弟粉墨登场后，我们这些小人物是真的才有了喘口气的生存空间。反正，买擦脸毛巾的钱进谁的腰包都是进，你要问我中意谁，我肯定是中意他们两个这种不天天开街头大片的。

如果你听到这里，认为我很怂，那你一定是没经历过一个人拿着警枪，被一百多号拿着砍刀的帮派亡命之徒围着的场面。你一颗子弹，能往哪里打？这种场面就是当时社会的缩影。所以，蓝曦臣警督在当时的选择的管理方式，是很有智慧的。

那十几二十年，武侠小说很流行。有人给他们二人起过武侠人物一样的名号。

蓝警督品行端正，手脚干净，从不像有些贪污受贿的长官借帮派收数，也不会克扣拦截我们的工资。那还算平静的十三年，给了很多普通人还算平稳的生活。所以，他们给他起的名号是，泽芜。

而金光瑶，他执掌金氏之后，雷霆终结了家族手上所有的白粉交易，肃清了所有和粉沾边的线和人。后来，他的地盘，也是从不允许一颗粉飘过去，不管走粉的是谁，都要守这个规矩。因为粉是从一种花里面提取的，飘香的罂粟花田被烧尽，有人就给他起了个名号，敛芳。

但是，金光瑶旗下的集团，保留并壮大了一项比走粉还要令人担忧的生意，军火。

你是不是深吸了一口气？哎，年轻人，不要惊慌，当年做军火洗黑钱的人多了去了。不碰军火这条生意线的人，不是不愿做，是轮不到他们做。这巨额天价生意，根本就是公开的秘密，他们甚至还会正常纳税。

而我当年刚入警，收到的秘密任务，说来怕你不信，就是肃清金光瑶。

我是蓝警督的下属，但白的一面也不全是蓝警督的天下，他并不与我这项任务对线。他究竟知不知道、或者有没有参与策划并执行这项肃清任务，我不确定。

当年我年少轻狂，以为自己从此要干一番大事，名震天下了，我做梦都在笑。放倒金光瑶，这将是我终生最高的功勋。

但是，你看我这种退休生活，就该猜到，我没拿到这个功勋，我就是个鹌鹑。不是我不行，是我不傻。好吧，这也是我不行的原因，但倘若是你，你以为你就能淌这摊子浑水？愣头青！

我自己和指派我秘密任务的机构脱线了。因为，我知道了一件事，一件我四十年后才敢告诉你们的故事。他们两兄弟的情况和关系，比那些帮派和武侠小说写的要复杂得多。

大事，不是我们这些小人物去干的。我还是觉得能活到现在，这样安安稳稳拿退休金，才是真的好。

今天，我就将四十年前那片灰色大地上，我看到的、听到的、知道的，他们两人的故事一一告诉你们。请你们记住，我姓方，我没有任何的历史时刻，我只是一个平凡人。但是，我的确出现在了他们的大时代里。

对了，还有一件事。

你们也许永远想不到，坐庄百家帮派十三年的人，有一条手臂是废的。

是的，金光瑶的左臂是废的。这个故事，我慢慢也会讲。他整条左臂被人砍下来过，是动手术接回去了，却还是基本废了。

因此，我给自己的故事取了一个名字——

只手遮天。